【生姜】春秋（三）
……
“同桌，”有人拍拍自己的脸，“咱不能交个朋友吗？”
尹智圣在梦里叹气，敲你吗，不想交朋友。
…只想和你谈恋爱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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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了。
赵千流瞥了眼小窗户。又把目光转回来。
尹智圣已经挨过一轮打了，正昏昏沉沉的咬着牙想爬起来。
而赵千流坐在椅子上，歪着脑袋叼了个烟，盯着尹智圣一声不吭的吐烟雾。
他不用动手，三四个小弟就够了。
尹智圣是硬骨头，玩儿起来没什么意思，但他能耐着性子一天天慢慢磨。
他也不担心尹智圣会向姜义建告状，因为他够硬。
多好的消磨时间的角色。足够他每日放学后放弃跟姜义建一起回家的机会带着人来玩儿他。
原因吗？
小事情，只是姜义建对尹智圣挺特别。
姜义建明明是聪明人，拿捏什么事情都是有度的。但对尹智圣有点过了。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这也没什么，也不是什么真看不过眼的事。但赵千流觉着心烦。
跟垃圾一样散发出腐臭气味的人，没这个资格。
谁都没资格。
他瞅着尹智圣被再次揍倒在地，站起来转了下脖子，准备亲自上去踹两脚。
这时，身后一声巨响。
赵千流心上一沉，缓着身子转过去，同时右手往后一伸，接了根短棍攥在手里。
尘土飞扬，有人一步步走进来，是他一脚踹开了大门。
没别人了。赵千流在心里轻叹一声。
姜义建顺手把脱下的外套甩到地上，外套轻飘飘的，却砸出一片烟尘。
沉着脸，嘴角却勾出一点笑：“呦，巧了，这都能遇上。”
一步步跨过来，盯着地上蜷缩着的尹智圣，笑嘻嘻的：“我来接我同桌。”
赵千流面上不好看，腮帮子一抽一抽：“人你要带走？”
小弟们围上来。
“嗯啊，”姜义建理所当然般的点点头，蹲下来，像小孩儿研究蚂蚁一样看紧闭着眼的尹智圣，“要不然我来干什么。”
语气还挺好，赵千流有点儿摸不准他，一时没开口。
姜义建也就蹲那儿，一动不动的盯着尹智圣，从头看到脚，又幽幽看回去，脸色越来越阴沉。
尹智圣略睁开眼，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，尹智圣眨了眨眼，居然笑起来。
“被发现啦。”
尹智圣声音有点哑，但心情显然很好，美滋滋的。
姜义建第一次看见尹智圣笑。
被打的鼻青脸肿的，衣服底下的伤口应该更多，有些地方都有血映出来，脸都没剩几处好地方。
还乐，乐得眼都眯起来，乐得人心里一酸。
姜义建本来正气着，看他乐忍了忍也笑出来：“笑屁啊。”
尹智圣又笑了一会儿，声音轻轻的：“我开心啊。”
姜义建不吭声，伸手拂去了点尹智圣头发上的灰，缓缓站起来。
赵千流脸铁青了，他扫一眼尹智圣，扫一眼姜义建：“不行。”
姜义建看他，没问什么不行，语气懒洋洋的，又有点儿冷：“我说行就行。”
然后往地上敲了敲刚刚顺手捞起的铁管，攥紧了，立时往离他最近的那人腿上一挥，砸得他“扑通”一声跪下。
将铁管杵在地上，姜义建扬扬下巴：“上啊。”
尹智圣撑住地，摇摇晃晃的爬起来。
头晕得很，觉得脑袋里都是水。
他望着姜义建的背影，心里像有一万个柠檬在同时被剖开。
有些东西是忍不住的。
比如，喜欢。
这个人自己能碰吗？
不敢碰。是太阳，怕自己会死于光中，被烤灭，连灵魂也湮灭其中，一个泡沫都不会留。
可是，太喜欢了。
原本可以避免的那些东西，长在了自己的身体里，长成了树，所有的藤蔓都勒得自己心脏又酸又疼。
越靠近越喜欢，越来越喜欢。
想对他笑。
想对他笑。
知道这样不行，会死掉的，会完蛋的。
可喜欢是本能吧。
那就在你身边死掉好了。
所有的炮灰都被撂翻在地上了。
姜义建看了眼赵千流，反手把铁管扔了出去。
他脸上有点儿流血，不知刚刚被哪个人的指虎给刮伤了，这时一点点淌下来，把皮肤衬得更白，有一种诡异的美感。
他站在原地，盯着赵千流：“尹智圣是我同桌。”
赵千流面无表情：“嗯。”
“你不该碰他的，”姜义建轻声说，“你碰到我身边人了。”
赵千流笑了笑，声音很冷：“姜义建，什么时候他成了你身边人了？跟你坐一块儿才几天啊，就这么熟了？如果是那我道个歉，可我明明看你们话都没说过几句啊？”
“你闲得蛋疼？上赶着犯贱啊？”
“那种垃圾？值得你这样？”
姜义建觉得自己做的有一点过。可不后悔。还非常爽。
其实可以直接就带着人走，赵千流未必不会放，毕竟自己跟他关系还算近。就算他说“不行”，自己只要不先动手都占理。
毕竟尹智圣不是自己的死党，只是个话才讲过几句的同学，未必那么顺理成章。
可还是先动手了。其实是生气，一群什么货色把尹智圣打成这样，而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发现也知道赵千流喜欢在这废弃仓库里整人，很可能尹智圣会被一天天折腾，直到休学。
气尹智圣不告诉自己，气自己没提早发现，最气赵千流。
他以前是觉得赵千流还算聪明，不会碰他底线，那随他便，又不是朋友，熟人罢了。场面上笑嘻嘻几句过去，这个人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过。
现在只想揍他，没什么别的想法。
那就揍吧。根本就不想听他在啰嗦什么，尹智圣怎么对他关赵千流屁事，他乐意不行吗，一个大男人整天磨磨唧唧的恶意攻击的，烦死了。
赵千流看见姜义建点了点头，然后很诚恳的说：“你说的对。可是关你屁事？”
“还有，”少年的表情突然变了，挑起眉来，“你才是垃圾。”
然后赵千流就被一拳砸倒在地了。
姜义建看起来是乱打，可每一拳一脚都是打在尹智圣受伤的同样的地方。
踹上左脚，狠狠一压。
往后脖子上反手一切。
几拳，几脚，他自己都数不清。
最后拽过一旁的木头椅子，往他身上一砸。
姜义建喘着气，站直，回身正瞅见站在他身后的尹智圣，于是小小声看他：“我靠，累死了。”
尹智圣没说话。他低着头，不知道在看什么。
姜义建又看向赵千流，算不上头破血流，但一段时间不能来上学应该有了。
“我再说一遍，”姜义建抹去自己脸上的血迹。
“别因为自己是垃圾，就看谁都是同类。”
赵千流趴在地上咳嗽，有伤得没有那么重的小弟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去扶他，姜义建没有再看他们，他揽住尹智圣的肩头：“走吧，同桌。”
尹智圣抬眼看过来，姜义建感觉他是想要笑一下。
然而嘴角都没完全勾上去，下一秒，尹智圣身子一软，倒了下去。
“医生说你太久没休息好了……心理压力大以及健康不太好导致的晕倒……校园暴力害死人啊……”
“哎，你到底为什么不跟我说啊？你跟我说了我就去干丫了，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你是不准备一直忍着？你有病啊你？”
“有我这样的同桌好吧！”
“你是不以前也被人这么欺负过啊？”
“我跟我爸妈说了晚上学校补课要很晚回去，你要不要跟你家人说一下？啊我不是经常上学带手机，我就是偶尔带一下……”
“同桌，咱不能交个朋友吗？”
吵死了。
尹智圣在梦中皱眉头，谁想和你做朋友啊。
只想和你谈恋爱。
姜义建脸托着腮杵在尹智圣面前，喋喋不休。
尹智圣的脸其实挺好看，清秀得要命，又瘦，就是黑发有点儿长，略微遮住了一点眉眼。
姜义建伸手去扒拉了一下，然后满意的又拍了拍尹智圣的脸。
刚想收回来，手腕被抓住了。
姜义建一激灵，目光移过去，望见尹智圣的瞳孔。
清澈明亮，盯着自己。
明明身体很虚弱，劲儿却不小，姜义建拉不回来手。
这个姿势也使不上劲，姜义建有点尴尬，一边儿说着“哎呀你怎么突然醒了”一边儿抽手，尹智圣也不说话，就是一个劲儿拽着，不放。
姜义建半撑在床上，又徒劳使劲，一个趔趄，脚一滑，直直趴下去，正拥住尹智圣。
耳朵边就是尹智圣的鼻息。
姜义建慌忙想爬起来，那边有人已经轻叹了口气，松开了手腕。
未来得及松口气，人已经被紧紧搂住。
姜义建身子都僵了。
尹智圣抱得很紧很紧，衣衫的角略微翻起，姜义建紧贴着他，能感觉得到他身体的炽热一寸一寸爬上自己的肌肤。
姜义建有点慌，又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。
动都不敢动。
于是两个人都不动，沉默着相拥了半天。
然后，姜义建听到耳边轻轻一声：“好吧。”
觑过去，小心翼翼开口：“呃，什么好吧？”
耳边是湿漉漉的温热气息，像是什么无奈之下的妥协：“我说，好吧。交个朋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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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！以后只有甜了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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